老周欲言不止，神色明顯有問題，他再提醒老周一句：

“案子跟你有沒有關系，不是你說了算，更非我們說了算，而是真相說了算。老周，現今我們給你機會，就是想聽你的解釋，倘你不珍惜這個機會，那我們誰也幫不了你。”

朱懷古道：“少爺說得對，周大哥，我也不信你會是殺人兇手，可周大哥，你得說出來！如實地說出來！”

這時大方突然道：“老周，怪不得……怪不得上回我看到你偷偷摸摸地半夜上松脈山，明知道今年是第十個七年，夜裏松脈山很有可能會遇到游魂，會遇到危險，可你卻還是上山了……原來你……”

他再說不下去，可他的話讓老周陷入更可疑的境地。

老周瞪大眼看著大方：“你……你什麽時候看到的？”

池千望朱懷古殷朗三人沈默著，並沒有加入話中，讓他們兩人一來一回地說著。

“就在村子裏剛知道劉三木已死的當晚，那時差爺已經到我們村子裏查案了！”

朱懷古問大方：“先前你為什麽不說？”

大方低下頭：“我、我不覺得老周有什麽問題……”

這話擺明了，大方相信老周，老周聽到這話似是得到了支撐他道出事實的力量，他一下子平靜了下來，緩緩道：

“沒錯，就在殷公子他們到村子裏查案的那日，我們村子剛剛得知劉三木死了，被殘忍地殺害，並棄屍於翰林後湖裏，那一晚我上了松脈山……”

朱懷古問：“為什麽？劉三木的死和松脈山有關？”

老周苦笑：“我不知道，我聽到劉三木死的時候，就想到了松脈山，想到了楓林裏那棵奇怪的老楓樹，白天我忍著沒有上山，因為我不能讓任何人看到我上了山，到了夜裏我實在忍不了了，我偷偷地上了山，到了老楓樹旁，我按下了機關，看著樹身下的通道，我莫名地覺得……覺得或許同通道裏的那個人有關……”

“你還知道通道裏有人？”朱懷古起身走到老周跟前，“周大哥，你到底知道什麽？你為什麽不說？你懷疑劉三木是被通道裏的人殺的，你有什麽證據？”

老周搖頭：“我沒有證據，我發現老楓樹樹身有機關，樹身下有通道，也是在偶然的機會下發現的！”

那是在前年年初，那年還不是第十個七年，他在山上小獵，無意間狩獵得晚了，在下山時遠遠看到一個人影還往山裏走，正是楓林的方向。

殷朗問：“你跟上去了？”

老周道：“對，我跟上去了，那時那個人走得並不快，且走路一高一低，我以為是他腿受了傷，以為是附近村民打獵時受了傷，所以我跟上去了。可當我跟近了，我才知道不是他腿受傷，而是他本就少了一條腿兒！”

“少一條腿兒？”朱懷古回想著在通道中，她看到的那個中年男子：“不，我看到在通道中的那個人，他雙腿好好的。”

池千望道：“所以通道中有兩個人？一個是老周前年無意間看到的人，一個是你下通道看到你，繼而轉身就跑的人。”

但有共同點，這兩個人都是男子。

老周說：“他年紀大概四十上下，我只看到他的背影，正面沒看到，無法說出他的相貌，後來跟進楓林，跟到老楓樹旁，他按下機關……從那時候起，我就知道了老楓樹樹身下有條通道。”

而在他同大方領著朱懷古前往楓林看所謂的游魂時，其實他曾想過，要不要將老楓樹地秘密同朱懷古實說，可到底沒有，他缺乏勇氣，他怕那人真是兇手，他揭發了那人，他自已不怕死，可他不能讓媳婦受到性命威脅。

聽到這兒，朱懷古總算明白老周是有多在乎老周媳婦，她想著她所看到的那個中年男子，與老周所形容的那個男子，除了年紀對得上外，其他都對不上，特別是一個是沒了一條腿兒，一個是兩條腿兒健全，這樣的兩個人怎麽想，都覺得不可能是同一個人。

池千望問老周：“那劉三木被殺，你為何會覺得同你看到的那個獨腿人有關？甚至認為他就是兇手？”

老周將心裏的秘密說出來，身心輕松許多，說了這麽多出來，他對池千望這大理寺首官的畏懼也有所減，慢慢退回座椅裏坐下，他回道：

“因為那時候，我不僅看到他沒了一條腿兒，我還看到他渾身是血……”

日暮時分，漸入夜色，那會兒他看到一條腿兒的人柱著拐杖慢慢走著路，一高一低地往前走著，然全身上下的衣物卻像是從鮮血裏浸泡出來一般，他當時便已被嚇飛了魂，下山時幾近是跌跌撞撞，腦袋一片空白地下了山。

後來他想起松脈山游魂傳說，他一度還認為或許他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，而是傳說中的游魂！

然前年不是去歲，第十個七年的年限完全對不上，他無法說服自已，將自已看到的定論為松脈山上傳說中那冤死的游魂。

而男子當時渾身是血，很容易讓他將那獨腿男子想成作奸犯科之人，於是劉三木一死，他第一時間上了松脈山進楓林看那樹身藏了通道的老楓樹。

朱懷古問：“那你可有看到什麽？”

老周搖頭苦笑：“沒有，便是劉三木真是那獨腿人殺的，等到屍體被你們發現立案，那獨腿人也早不可能被我看到什麽帶血的場面。”

說到底他會在當晚偷偷摸摸上松脈山，也是一時聽到又有人了，中水村詭事事隔三年又再次發生，他在家中是怎麽也坐不住，沒想真遇到兇手，或再看到那獨腿人，就是純粹地有一股力量推著他前進，推著他摸黑上山，饒是最後啥也沒看到，還被大方無意間發現他夜裏偷偷摸摸上松脈山，他下山後歸家也能睡踏實了。

這話聽起來奇怪，莫說池千望朱懷古殷朗三人聽得莫名，連大方也忍不住問出來：

“這是為何？你既沒看到獨腿人，也沒確認什麽，和劉三木之死是半點兒幹系也無，你摸黑跑這麽一趟，你就能心裏踏實了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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